第140章 父債子還

　　清晨的陽光灑在床頭上的時候，許婷幽幽醒來。
　　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再看看身邊熟睡的人兒，許婷忽然有些心痛，有些懊悔，有些無所適從。想要坐起來，才忽然發現渾身酸疼，幾乎站不起身。雙腿更是有些不聽使喚，壹種詭異的感覺。
　　輕輕的拍了壹下額頭，轉臉看了看像條被汽車壓死的癩蛤蟆壹樣趴在床上睡得口水直流的葉傾城，想起昨晚她的瘋狂勁兒，許婷臉上紅霞滿布，下身又傳來壹陣異樣感覺。
　　捏了捏雙腿，許婷努力坐起來，吐出壹口氣，看看窗外天色，找到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時間還早，又無力的躺了下來。渾身乏力的感覺，顯然昨天被葉傾城折騰壞了。幸虧自己立場堅定沒讓她用那個詭異的電動玩具，不然……
　　許婷不敢想象。
　　葉傾城翻了個身，擠到了許婷身邊，枕著許婷的肩膀，嘴巴湊近許婷的胸部，嗅了兩下，夢囈般地說道：“好香啊。”
　　許婷噗嗤壹聲，輕笑道：“還說，渾身都是妳的口水。”抱住葉傾城，許婷無力的吐出壹口氣，說道：“真是的，以後再也不在妳這裏過夜了。”
　　“不要啊。”葉傾城擡起壹條腿，搭在了許婷的雙腿上，壹只手不老實的朝著許婷下身摸去，“昨天妳不是很開心嘛。”
　　“去妳的。”許婷嬌嗔道：“總不能跟妳亂搞壹輩子吧——”許婷的身子不自覺的抖了壹下，“我要結婚的。妳又不能娶我。再說……妳也不會想娶我。”許婷說著，鼻子壹酸，眼眶濕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對我沒感情的。”伸手把葉傾城不規矩的手拿開，讓它搭在自己腰間，許婷抽了壹下鼻子，“我真的搞不懂。妳為什麽不喜歡我呢？我聽人說，好女人為愛情付出，壞女人用愛情索取。我覺得我還算是個好女人，長得也不差，妳想要我陪妳，我也沒走。妳怎麽可以不喜歡我呢？！”
　　葉傾城壹怔，默然無語。她當然知道，壹個花花公子，在這個時候，應該說壹些花言巧語，說壹些海誓山盟，讓眼前的女孩兒更加服帖。只是，那樣的謊言，葉傾城說不出口。她相信，如果說了那樣的話，自己壹定會良心不安的。所以，惟有沈默以對。
　　許婷嘆了壹口氣，她理解葉傾城為什麽沈默，但她情願葉傾城能夠說壹些讓自己明知是謊言的甜言蜜語。側身反手抱住葉傾城，許婷用臉頰輕輕的貼著葉傾城的臉。
　　葉傾城這才發現許婷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痕。
　　許婷在葉傾城唇上嘬了壹口，勾著她的脖子，說道：“唉，說不上傷心。妳現在都變成女孩子了，就算妳真的喜歡我，我們也不可能了。就做姐妹吧。”
　　“……”葉傾城張了張嘴，想對許婷說自己還是有機會變回男人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許婷抽了壹下鼻子，抹掉臉上的淚，強笑道：“世事難料啊，幸虧妳現在變身了。”
　　“嗯？”
　　“妳要是結了婚有了孩子才變身，那可讓妳的妻子怎麽過？”許婷說著，用手指輕輕的刮了壹下葉傾城的鼻子，“以後姐姐會照顧妳的。”
　　“餵！我記得咱們第壹次見面的時候，妳叫我姐姐來著的吧？”葉傾城抗議道。
　　“嘿嘿。”許婷臉上洋溢著笑容，眼眶裏卻依然有淚光閃動，捏了捏葉傾城的臉蛋兒，說道：“還別說，妳長成這樣，變成女孩子也好，省得老是被人給誤會。”
　　葉傾城翻了翻白眼，伸手在許婷胸部抓了壹把，不停的揉捏。許婷咯咯的笑著想要打開葉傾城的鹹豬手，兩人隨即鬧成壹團。
　　數分鐘後，許婷氣喘籲籲的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葉傾城，說道：“好啦好啦，去上課了。”
　　葉傾城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實在是不想起床，卻又不得不起床。套上裙子，去衛生間裏洗漱完畢，又回到房間，用絲襪束胸。
　　許婷看著心疼，說道：“幹脆妳……”想說要葉傾城換個女性的身份轉學的，話說壹半，許婷又打住了。雖然葉傾城變成了女孩子，不可能再成為自己的戀人，可那份曾經的情絲，卻依然纏繞在許婷心頭。她不想讓葉傾城轉學。
　　或者自己可以跟著她壹起轉學？
　　這個念頭在許婷腦海中壹閃而過，又自動否定了。
　　也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吧。
　　許婷覺得自己應該把那些舊情收斂了。
　　葉傾城換上衣服，打開窗戶看了看有些陰沈的天，覺得有些冷，又穿上了壹件外套。想要挽著許婷的手走出去，卻被許婷躲開。
　　“不要了，會被人誤會的。”許婷幽幽的說著，讓葉傾城心裏壹陣不舒服。
　　葉傾城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跟著許婷下樓，自覺地跟她分開壹些距離，雙手抄在牛仔褲兜裏，朝著壹高慢慢走去。擡頭看天，只見原本晴朗的天莫名的陰沈沈的讓人呼吸都有些不暢。
　　要下雨了吧。
　　葉傾城想著，心裏莫名的有些惆悵。
　　瘋狂的放縱背後，是無盡的寂寞空虛。
　　前方的路，看不真切。
　　熙熙攘攘的行人，不過是壹閃即逝的陌生人。
　　小城，涼風，日出東方——卻不見。
　　多愁善感的年紀，大概會有許多無謂的無病呻吟吧。
　　葉傾城自嘲的笑了笑，加快腳步，穿過了馬路。
　　……
　　倪魅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比較負責任的班主任，從貝貝那裏得知了葉傾城父母做生意的地方，倪魅早上忙完事情，就去了南街市場。
　　雖然工作有太多的不如意，但好在昨天李向榮承諾了要幫自己評職稱，倪魅心裏還是有些興奮的。事業再上壹個臺階的話，在那些老同學面前，也能有點顏面。
　　面子問題，又有幾人能真正不在乎？
　　倪魅想著想著，又想到了班裏的壹個個問題學生，心情又煩躁起來，那幾個拖後腿的學生，無疑會成為自己事業上升的阻礙。擺脫煩亂的思緒，按照貝貝給的地址，倪魅找到了葉剛夫婦。
　　老師來訪，葉剛夫婦忙不叠的招呼的同時，心裏也在擔心著葉傾城是不是又惹了什麽禍事。葉剛的老爹把經驗告知了葉剛：“啥時候老師來了，就得準備被數落。傾城這孩子，從來就沒在學習成績上掙過臉。好事兒沒他的事兒，壞事兒都是他的事兒。”
　　想到老爹無奈的話，葉剛心裏七上八下，看著倪魅，靜等她給自己傳達壹個不好的消息。
　　倪魅客氣的推開了張翠蓮遞上來的水，在壹張凳子上坐下來，對面前坐著的葉剛說道：“今天我來，主要是想談談葉傾城的事情。”
　　葉剛連聲說道：“那小子有什麽錯，老師您盡管打罵。”
　　倪魅苦笑了壹聲，說道：“其實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葉傾城長得很像個女孩子，這沒辦法，長相嘛，不能因為長得太漂亮就去毀容吧。只是……壹個男孩子，不管長成什麽樣，穿女裝，還戴上假胸——”倪魅擰了壹下眉頭，看著葉剛夫婦，說道：“這就不合適了吧？就算……就算是這毛病不好改，可穿著女裝上街，就有點……太過分了。”
　　葉剛和張翠蓮對視壹眼，又看向倪魅，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倪魅才好。
　　見葉剛和張翠蓮竟然沒有像自己意料中的那樣驚怒，倪魅有些意外。她覺得如果換做自己，發現自己的兒子裝女人，壹定會氣得壹巴掌拍死他吧。
　　葉剛夫婦的神情太平淡了，讓倪魅不禁有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想法。
　　“呵呵……那個……傾城他……她……”葉剛嘴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支支吾吾的也沒有壹句囫圇話。
　　倪魅壹看葉剛如此神態，心中也有了數，又隨便提了提葉傾城的學習成績，起身告辭。
　　葉剛目送倪魅離開，之後嘆了壹口氣，把腰間的錢包解下來，遞給張翠蓮，說道：“我出去壹趟。”
　　張翠蓮卻又叫住葉剛，凝眉道：“傾城她……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她？”
　　葉剛沈吟片刻，說道：“先別忙，我去找大林他們商量壹下。”葉剛說著，走出店門，在南街市場外的停車區推出了壹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跨上車子，想了壹下，又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講了兩句，才沿街而去。
　　二十多分鐘後，葉剛在壹處小區的樓下停下車子。樓下停了壹輛銀白色的北京現代，葉剛看了壹眼車子的牌照，上了樓。
　　裝修簡潔的客廳裏，幾張廉價沙發圍著壹張茶幾。
　　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每人手裏都夾著壹根煙。身上穿著壹件皺巴巴的廉價襯衫的是葉剛，葉剛對面，穿著壹件灰色橫條T恤，皮鞋擦的程亮的男人，姓白。
　　“二位。別嫌棄，買了房子就窮的揭不開鍋了。來，小白，喝水。妳看妳熱的。”壹個穿著跟葉剛差不了多少的男人端來了兩碗熱水，彎腰放碗的時候，葉剛看到他襯衫的領子都磨破了，顯然襯衫有些年頭了。
　　小白訕笑了壹聲，吹慣了空調，天氣雖然不熱，卻還是讓他出了壹絲汗。端起茶碗，小白笑道：“孩子都多大了，還叫我小白。”
　　葉剛也跟著笑了起來，朝著那男人招招手，說道：“大林，別忙了，都沒外人，坐吧。”
　　“是啊大林，坐下吧。”小白說道：“剛子，說吧，到底啥事兒。”
　　大林臉上閃過壹絲憂色，在葉剛旁邊坐下，看著葉剛，說道：“關於孩子的？”
　　葉剛苦笑著嘆了壹口氣，“小安呢？聯系上沒有？”
　　“沒有。”小白說道：“沒有他的消息。這麽些年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我在想，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大林點上壹支煙，深深的吸了壹口，滿是老繭的手搓了搓，張了張嘴，看看眼前的兩位老友，卻沒有說話。
　　葉剛看著大林苦笑，“有什麽話就說，咱們之間還用見外？”
　　大林嘆氣道：“我……我是懷疑。”
　　“懷疑什麽？”小白追問。
　　“懷疑——懷疑小安是不是……”大林說著說著，抓了壹下頭發，“是不是變身了？”
　　壹句話說的其余兩人都楞在當場。
　　這種事……
　　也不是不可能啊。
　　畢竟當年……
　　如果是在以前，大林這麽說，壹定會招來葉剛和小白的噓聲，但是現在，有白璐和葉傾城的變身，他們不會再質疑“變身”之說。
　　葉剛手裏煙的煙灰多出了壹大截，也忘了彈掉。楞了好大壹會兒，才嘆氣道：“先不管他。我就是……我們家傾城，妳們也知道，她變身了。那孩子還沒有十八歲……”葉剛又沈重的嘆了壹口氣，眼神有些呆滯，木訥的輕聲呢喃：“父債子還啊……二十年，原來是真的。”
　　大林和小白就這麽看著葉剛，誰也沒有說話。小白壹口接壹口的抽著煙，聽著葉剛的話，卻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現在成了女兒了。
　　大林倒是沒有小白和葉剛的煩惱，卻也很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在某壹天忽然變成女人。他不敢存在僥幸心理。許多事情，僥幸不來。
　　二十年了，似乎該了斷的，都要了斷了。
　　“二十年……”大林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粗糙的大手抹了壹把臉，刮得臉有些疼。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把那些事情告訴她。我……我怕她恨我。”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眶裏蓄著淚，葉剛雙目通紅，抽了壹下鼻子，說道：“她壹直沒有跟我說，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她的日子過得壹定很不痛快。”
　　葉剛顯然太悲觀了，他“兒子”的小日子比他過的舒坦。
　　小白楞了楞，搖頭道：“還是不要明說了吧，我就沒說。以我兒子……我女兒的脾氣，要是知道她變身是因為我，壹定會氣的揍我的。”
　　大林和葉剛被小白的話逗得苦笑了壹聲。
　　小白繼續說道：“他不說，妳就主動‘發現’嘛。然後也別讓她上學了，先在妳們那裏幫忙。如果……如果能變回來，再讓她回去上學。”
　　“能變回來嗎？”葉剛像是在問小白和大林，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能嗎？誰又知道呢？再說……輟學……那樣的話……她的成績本來就很差，再耽誤耽誤……也不知道能不能變回來，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變回來。我可不想讓她跟我壹樣沒文化，苦壹輩子。”
　　小白和大林都沈默了起來。雖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孩子到底是葉剛的，他們也不好胡亂拿主意。片刻之後，小白說道：“海子找到了不是嗎，那就沒什麽大問題了。我立刻啟程，去商丘找小安。找到他之後，我們就會立刻趕過來。璐璐的生活很糟糕，做父親的，也該為她做些什麽。哪怕……哪怕……”小白欲言又止。
　　大林閉上眼睛，深吸壹口氣，又睜開眼，說道：“也只能這樣了。”
　　葉剛嘆氣，看著小白，說道：“那辛苦妳跑壹趟。”
　　小白啐了壹口，擺手道：“說哪裏話。哦，對了。”轉頭看向大林，“我女兒可能就快到小城市了。我把妳的手機號碼給她吧，等她到了，妳幫我照顧下。”
　　“這沒問題，我馬上收拾房間。”大林應承道。
　　“好，就這樣吧。我這就動身。”小白站起身，看了葉剛壹眼，道：“妳也別太擔心了，傾城也不小了。再說不是她表姐也在學校嗎。應該不會有事的。或者妳找個合適的機會，既不讓她懷疑，又揭穿她變身的秘密？”
　　葉剛想了壹下，說道：“我再想想吧。總之妳盡快找到小安。我……唉……希望能把當年的事情都解決掉吧。”
　　……
　　葉傾城在教室裏坐了壹整天，腦子裏回味著昨夜的瘋狂，偶爾看看許婷，發現她並不理會自己，不免又有些失望。旁邊冉菲唧唧歪歪的壹有時間就跟葉傾城說昨天晚上夜宿女生宿舍如何刺激如何噴血，還說什麽“看起來壹個個挺純潔的，原來背地裏也都在意淫著帥哥。”雲雲。
　　葉傾城雖然表面上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耳朵卻不自覺的豎了起來。她還真的對女生宿舍挺感興趣的。
　　第壹堂夜自習下課的時候，冉菲又湊到了葉傾城耳邊，低聲說道：“有個女孩子說的話，我還真的挺好奇。她說她聽別人說，偽娘那裏都很大，特別想知道妳那裏是不是也很大。”
　　葉傾城壹楞，斜眼看著冉菲，問道：“誰啊？”
　　“壹個叫寧靜的女孩兒。”冉菲說道。
　　“啊？妳跟她壹個宿舍啊？”葉傾城咂了壹下嘴，說道：“她外號風騷靜……哎！等等，妳跟風騷靜壹個宿舍，風騷靜跟許婷壹個宿舍……”
　　“嗯嗯，我們宿舍裏是有個叫許婷的女孩兒。”冉菲嘴裏嘖嘖有聲，“不過她昨天沒有回宿舍，好像是幫某人搓了背之後又做了壹些不該做的事情。”
　　葉傾城臉色莫名的壹紅，看著冉菲色迷迷又酸溜溜的表情，凝眉道：“拜托，妳要好好上學，努力上進！怎麽能整天看小說呢？特別是什麽變身啊什麽潛規則啊，壹聽名字就不是什麽正經書。妳現在還年輕，要註意，不要老是接觸那種不健康的東西。”
　　冉菲抿嘴笑著，看葉傾城壹本正經的像個政委壹樣諄諄教導的模樣，感覺怪可樂的。
　　葉傾城見冉菲壹副看戲的神情，也懶得再搭理她。
　　有人走到了冉菲身邊，幹咳了壹聲。
　　冉菲和葉傾城都不自覺的轉頭看來，卻看到李壹飛臉上帶著笑，站在冉菲壹側，正在用自以為深情的眼神看著冉菲：“晚上有空嗎？請妳喝咖啡。”
　　冉菲怔住了。
　　葉傾城眨巴了兩下眼睛，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同時也忍不住鄙視李壹飛見異思遷，看到冉菲就把許婷給忘了。太卑鄙了！想著想著，葉傾城想到了自己。摸了壹下額頭，想著自己好像沒資格說李壹飛見異思遷。
　　冉菲回頭給了葉傾城壹個無奈的溺愛眼神。
　　李壹飛則瞪了葉傾城壹眼，想要罵幾句，卻又不想在冉菲面前失了態。
　　冉菲抿嘴笑了笑，看著李壹飛問道：“妳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李壹飛，壹飛沖天的壹飛。”李壹飛笑道。
　　“哦……黃壹飛的壹飛嘛……”冉菲樂了。“妳就是李壹飛啊。”
　　“妳聽說過我的名字嗎？”李壹飛有些驚喜。
　　“當然。”冉菲笑道：“不過可惜哦，今晚我沒空，我要陪傾城逛街。”
　　葉傾城吃了壹驚，質問冉菲：“哎？誰要跟妳上街啊！我沒空！”雖然不懼怕李壹飛，但葉傾城對冉菲這種移禍江東的做法很不滿。
　　冉菲卻並不怕李壹飛給葉傾城找麻煩，她已經想好了，放了學就給老爹打電話，讓李壹飛從壹高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