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房間裏變得很安靜，黃遠在拉普金斯身後監視，王直在壹臺空閑的電腦上玩小遊戲，劉紫苑照例是在他身邊陪他說著話，而李瑤堯則半躺在壹張沙發上休息。
　　她不時睜開眼睛看看王直，看上去心情很糟糕。
　　黃遠想了想，開始在壹張紙上寫下所需的武器和裝備。
　　“紅毛，妳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嗎？”他走到李瑤堯身邊，她不情願的直起身子，隨意看了壹下，指著狙擊槍那壹行說道：“我要VSK—94，用著順手些。”
　　黃遠點點頭，在紙上標註了壹下，走到王直面前。
　　“王直，要麻煩妳跑壹趟。”他把清單遞給王直。“雖然很可能用不到，但怎麽說也是在出任務，我想還是應該弄點火力裝備過來。我們現在就3把手槍太被動了。”
　　“去哪兒？”王直接過紙條，看也不看的塞到包裏。
　　他早就覺得不自在，想找點事情做。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作祟，但他暫時還不想把和李瑤堯接吻的事情公諸於眾。在這種情況下，劉紫苑刻意的接近讓他變得很煩躁，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李瑤堯壹定在盯著他們。
　　女人真是麻煩。他對自己這麽說。
　　“劉紫苑會帶妳過去。”黃遠回答道。“在城市裏我相信沒人能跟蹤妳。”
　　“那是當然。”王直毫不謙虛的說道。劉紫苑笑了笑，站起來跟著她走了出去。
　　李瑤堯睡意全無，幹脆站了起來。
　　“妳準備什麽時候殺掉這個露西亞鬼佬？”
　　李瑤堯嚇了壹跳，但拉普金斯只是茫然的看了他們壹眼，然後便又劈劈啪啪的在鍵盤上敲打，她這才發覺黃遠用的是普通話。
　　“妳說什麽？”她不由得問道。
　　“妳不會沒想過怎麽處理他吧？為了保密，幹掉他是最基本的考慮。”黃遠走到她對面，正好可以看到拉普金斯在做什麽。
　　“看來他是真的不懂華夏語。”他掏出掌上電腦，GPS顯示出他們的位置，壹個閃爍的綠色光點表明劉紫苑已經離開他們至少500米了。
　　“我想現在可以放心的交流壹下了。”他把掌上電腦拿在手裏，對著李瑤堯笑了笑。“我感覺妳有很多話想說。”
　　“對！”李瑤堯有些氣惱的說道，她不明白王直到底在想什麽，更不明白黃遠在想什麽，這讓她壹直有種要暴走的沖動。“消息真的是從瀛臺和外交部的渠道泄露出去的嗎？為什麽妳要有意引導王直繼續完成任務？為什麽要讓王直冒不必要的危險？”
　　“喲喲，慢壹點，別壹下子問那麽多問題。”黃遠壹邊瞟著拉普金斯的行動，壹邊微笑著說。“看來妳現在滿腦子的不滿，妳的問題我都會回答，不過我想先問妳壹個問題。”
　　他輕輕的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問道：“妳和平時很不壹樣，老實告訴我，妳和王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瑤堯的臉壹下子變得通紅，她下意識的大聲說道：“什麽事都沒有！”
　　“妳們上床了嗎？”黃遠戲謔的笑道。
　　“這不關妳的事！！”李瑤堯已經出離憤怒了。
　　“看來還沒有。”黃遠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但是妳們壹定發生了很親密的接觸，那麽……接吻了？”
　　李瑤堯的表情和動作讓他得到了答案，他攤開雙手，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我不是在嘲笑妳，老實說，我壹直覺得妳比母狐貍更適合王直，我會真誠的祝福妳們，真的。”
　　李瑤堯看上去終於平靜了壹些。
　　“把槍放下好嗎？妳這樣可太不專業了。”黃遠有些無奈的說。
　　拉普金斯驚愕的看著他們，偷偷又發出壹條信息：“他們之間關系很差，隨時有內訌的可能。”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李瑤堯感到自己被黃遠徹底看穿，這讓她感到惱火。
　　“拿槍指著上級會讓妳好受壹點嗎？”黃遠搖了搖頭。“妳看，鬼佬在看熱鬧了。”
　　李瑤堯猶豫不決的把槍放了下來。
　　“這是壹個陷阱，妳早就知道這壹點！”她大聲的說道。
　　“對，我並不否認這壹點。”黃遠把手放了下來，他低頭看看掌上電腦，王直和劉紫苑已經到了幾公裏以外。“消息是總參放出去的。”
　　“為什麽？”李瑤堯憤怒的問道。“他壹直都很相信妳！妳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並沒有出賣他，沒有人出賣他。”黃遠從容的回答著。“這的確是壹個陷阱，但不是敵人的，而是我們的。這個任務不僅僅是要消滅東突組織的主要負責人，更重要的任務是要把星條旗的爪子打痛，讓他們擺正自己應有的姿態。”
　　他沒有說出第三個理由。
　　軍方未來幾年的全力支持看上去的確很誘人，但黃遠還沒有墮落到接受這種交易，他相信伯父也不會接受這種交易，但是古青山的計劃在某種程度上也符合黃遠的期望。
　　他可以理解保守的上層領導對於王直的顧慮，這是因為在與王直開始接觸的時候，他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但隨著了解的漸漸加深，他發現王直並不是那種天生反骨的人。恰恰相反的是，王直壹直很渴望回歸社會，渴望得到認同。他或許很暴力，也很危險，但黃遠認為他的危險性來源於雙方彼此間的不信任和不了解，而不是王直本身。
　　他壹直在變化，也在不斷學習，試圖脫離掌控實現自己的價值，黃遠認為這非常正常，也完全不需要驚慌。
　　他認為政府和王直完全可以通過努力形成壹種牢固的合作關系，政府的智庫進行指揮，王直作為全世界最尖端的武力執行。黃遠相信這最符合國家利益，也最能體現王直這個超人的價值。
　　他相信這種局面完全能夠在經過多次任務後磨礪出來，為此，他願意付出所有的努力。
　　然而，這個設想存在壹個很大的障礙，那就是國內的保守派。
　　因為害怕變革，害怕無法掌握未來，他們寧願把敵人恐懼的武器雪藏起來，甚至說出“寧願從來沒有過這樣壹個人”的話來。
　　黃遠聽到古青山轉述的情景時，他只感到深深地悲哀。
　　古青山的言論或許過於偏激，但壹個國家的領導人竟然連爭取勝利的勇氣和欲望都沒有，這個國家還有什麽希望？
　　和平崛起，目的是崛起而不是和平，但人們似乎早就遺忘了這壹點。
　　這讓黃遠無奈而又憤怒。
　　百濟事變的成功讓他對王直充滿了信心，也對星條旗的容忍限度有了充分的認識。所以他認同了古青山的觀點：如果保守派（古青山的原話是右傾投降主義）不敢踏出這壹步，就讓我們來幫他們。
　　土耳其只是壹個開始，他將竭盡所能幫助國家和王直達成牢固的合作關系，也壹定會讓王直發揮出真正的力量和作用。
　　他對此深信不移。
　　“妳這是借口。”李瑤堯打斷了他的思緒。“妳只是想利用王直實現自己的野心。”
　　“野心？”黃遠笑了起來。“或許是吧，如果讓華夏強盛也是壹種野心，我樂意承認。”
　　“妳這是詭辯！如果妳們真的早有計劃，為什麽我們現在會如此被動？”
　　“這都是妳的功勞。”黃遠無奈的搖了搖頭。“妳很敏銳，發現了問題，但是妳不應該阻止王直到安全屋接受任務，更不應該把腕表拋棄，使我們無法知道妳們的位置和動向。正是因為妳的莽撞，我們無法按照既定計劃執行任務，不得不臨時做出調整。最關鍵的是，妳讓我們面臨巨大的信任危機。我們與王直的所有合作都建立在相互的信任之上，但妳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差點破壞了這種信任。如果王直因為這件事和華夏產生裂痕，我想沒有人能夠承受這種代價。”
　　李瑤堯徹底楞住了。
　　拉普金斯擡起頭看著他們，黃遠拿起槍，於是他趕快低下了頭。
　　“這是真的嗎？我……我只是……”李瑤堯不敢相信這壹切。
　　黃遠把她摟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事我有責任，我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沒有給予妳足夠的信任，更沒有告訴妳實情。”他安慰著李瑤堯。“但現在還可以彌補，我們只要齊心協力壹定能完成任務。”
　　他用雙手扶著李瑤堯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妳和王直能有發展我真的很開心。王直的心其實很脆弱，他需要安慰，更需要認同，他也很渴求真誠的關心和愛。我壹直真心的努力成為他的朋友，但現在看來還遠遠沒有成功。我希望妳能敞開心懷真心的去關愛他，讓他接受妳，信賴妳，這比什麽都強。”
　　李瑤堯沒有回答，她的臉又慢慢變紅，黃遠知道她聽進去了壹些東西，但效果如何，他還不能確定。
　　“我該怎麽面對他？”李瑤堯忽然問道。“聽妳這麽壹說，我怎麽腦子裏忽然徹底亂掉了。”
　　“敞開心扉，接受他，關愛他，相信他，順其自然就好。”
　　“可是，我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妳……我……”黃遠郁悶得想要吐血。
　　為什麽女人不愛的時候精得像狐貍，比如劉紫苑；陷入了愛河卻笨得像豬，比如眼前這個紅毛白癡。
　　他張口想說什麽，掌上電腦忽然發出了警報。
　　劉紫苑他們距離不到500米了。
　　“順其自然好嗎？關鍵是真心。”他壓低聲音說道。
　　房間裏恢復了寂靜。
　　過了幾分鐘，房門忽地打開，劉紫苑走了進來，身後是背著壹個大包，提著另壹個大包的王直。
　　“妳們在說什麽？”劉紫苑奇怪的問道。“怎麽李瑤堯的臉那麽紅。”
　　“沒什麽。”黃遠笑了笑說。“愛情專家在給菜鳥壹些專業意見。”
　　王直皺著眉頭把包放在桌上，李瑤堯低著頭過去拉開了拉鏈。
　　“上帝啊，他們的火力足夠炸掉壹條街。”拉普金斯飛速的發出了壹條訊息。